大概半個小時後，車子在一家看起來很時尚的餐廳門口停下。

招牌亮著燈光，門口擺著不少綠植，墻壁上掛著不少的星星燈，一閃一閃的很是浪漫唯美。這種地方倒是適合小情侶來約會，楚凝不知道陸忱選這麽個地方是什麽意思。

兩人一起走了進去，選了個單獨的小包廂。

服務員拿了兩份菜單上來，站在一旁等著點餐，眼睛卻忍不住朝著陸忱臉上飄去，看到這樣成熟魅力的高顏值男人忍不住多欣賞一段時間。

陸忱沒有去翻菜單，目光始終是平視著楚凝，像是怎麽也看不夠一般。

楚凝被他這樣盯著很是不自在，只能默默地翻著白眼，隨便點了幾個餐，便將菜單還給了服務員。

服務員拿著菜單畢恭畢敬的下去了，包廂裏便只剩下他們兩人。

見沒有了外人，楚凝索性開門見山的說，“陸忱，你這次來蘇州來，到底想要怎麽樣。”

“你說呢？”陸忱拿起桌子上那一壺花茶，往自己的杯子裏倒了一杯，淡淡的香味溢了出來，“我來蘇州的目的很明顯。”

“……”楚凝看他伸手拿過自己面前的杯子，也倒了一杯茶水，而後又緩慢的放下。

“阿凝，你為什麽突然不告而別？”陸忱盯著她，臉上沒有半點玩笑的意思，嚴肅而鄭重。

面對陸忱的詢問，楚凝一時語塞，她呆呆的盯著眼前的男人，臉上露出覆雜的情緒來。嫣紅的嘴唇緊抿著，千言萬語幾乎是一瞬間湧入喉嚨，好半晌，楞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。

……

沈默了好一會兒，陸忱挑眉，面色清冷，“怎麽，說不出來嗎？”

“我只是……我……”

楚凝的心中亂糟糟的，緩緩的低下頭，盯著桌子上餐布的花紋。

她現在在逃避著什麽？

眼前的人是導致自己父母遇害的罪魁禍首，可面對他時，她的心裏是愛與恨交織著。

楚凝真的不知道自己該怎麽面對陸忱，仿佛做什麽都是錯——她明明是愛著眼前這個男人，可是背負著的仇恨卻讓她無法去愛他。

以往看那些小說啊電視劇裏演這種愛恨情仇、男女糾葛的時候，她總覺得可笑離譜。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，這種事情竟然會發生在自己身上。現在她自己成了陷入愛恨情仇之中無法自拔、迷茫無措的人，也不知道是否也會有人嘲笑她。

眼見楚凝久久的沈默，陸忱這邊明顯不想再繼續拖下去。

他的語氣嚴厲起來，“就算你要離開，好歹也給我一個理由，讓我知道我到底哪裏做的不對，難道我的心意你還不了解嗎？”

他說著就要伸手去握楚凝的手，楚凝幾乎是下意識的躲開。

陸忱的手僵了僵，一時間有些尷尬。

片刻過後，他默默的收回了手，嘴角扯出一抹，淡淡的苦笑。

“陸忱，也許我們並不適合在一起。”

“為什麽突然這樣說？剛回國的時候一切都還好好的，”陸忱頓了頓，像是猜測般說，“是因為我母親？”

楚凝沒有作聲，腦子裏在拼命的思考，試圖找出一個合理的借口。

她現在並不想直接挑明車禍的事情。

她害怕……

她害怕說起那件事情之後，他們兩人之間會更加尷尬。甚至會淪為一種覆水難收的場面。

“如果是因為我母親，我之前就很清楚的告訴你，不要把她的話放在心裏，只要你給我時間，我會慢慢擺平的。而且，我相信你不會因為這個原因而離開我，甚至說出以後不要再聯系這樣的話。”

“陸忱，我……”

楚凝的話都說不利索，輕輕地閉了下眼睛，“我能說的就只有這些了，我現在很亂……這些天我想了很多，也許這就是我們的命，我們之間沒有什麽好談的了。”

“我想問你一句，你心裏有沒有我？”

他這直白的提問，讓楚凝的心跳仿佛漏了一拍，她的臉上一陣發燙。

看著楚凝那副局促不安的模樣，陸忱直言不諱的說，“那我告訴你，我的心裏有你，而且只有你。阿凝，我們之間已經錯過了那麽久了，現在好不容易走到這一步，難道你還要把我推開嗎？”

陸忱緊緊的凝視著面前的楚凝，他實在想不明白，為什麽好端端的突然又成這個樣子。

明明之前他們還是好好的。

可那天當他回去的時候，屋子裏卻空無一人，楚凝的行李也消失不見。

這個時候，他就知道事情沒有那麽簡單。像是發了瘋一樣的四處去尋找她，不斷的聯系著她，可往往電話裏傳來的都是冰冷的關機提示。

他試圖聯系著所有能夠聯系到的朋友，腦海中閃現了許多的可能性。

他擔心楚凝會不會又落入了歹人手中，會不會又遇到什麽不好的事情？

一想到這裏，越發的心急如焚。

當他收到梅若發來的信息，說是楚凝讓她轉達以後再也不聯系的消息時。他的第一反應是松了一口氣，至少證明楚凝現在還好好的，沒有遇到什麽不好的事情，但隨後，一種迷茫、不知所措的情緒，讓陸忱感覺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挫敗，

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，為什麽楚凝會突然不辭而別？

思考了整整的一個晚上，幾乎一夜未眠，抽了多少根煙他也記不清楚。

總覺得沒有楚凝存在的房間是那樣的空曠寂寥，毫無半點溫暖可言。

陸忱本來在第一時間就想要去蘇州找楚凝，但聽到她說想要靜一靜，他只好暫且按耐住焦躁的情緒——既然她要時間靜靜，他就給她時間靜一靜，

熬了一天……

又熬了一天……

到第三天的時候，還是依舊沒有收到她的任何回信，陸忱再也忍不住。他將手頭的事情吩咐給吳晟以後，直接開車奔赴蘇州。

從南江開往蘇州的路程是那樣的漫長，他才剛出南江市高速路口，一顆心早已經飛到了蘇州。

歸心似箭，這個詞用來形容他的心情再合適不過。

等他趕到蘇繡齋的時候，正好看到心心念念的那個人。

可是她的反應卻是那樣冷淡，那樣的客氣，那樣的疏離，甚至還裝作不認識他。

現在，她就這樣坐在他面前，卻如此淡定的說出“他們之間並不合適，以後還是不要再聯系”這樣的話。

陸忱心中發出兩聲冷笑，只覺得這一切是如此的荒謬。

當服務員將食物端上桌子時，兩人拿著筷子靜靜的吃了起來，

陸忱不斷的給楚凝夾菜，楚凝也沒有拒絕，只是默默的吃著，仿佛連反駁都沒了必要。

這頓飯吃得很平靜，兩人都沒有在說話，各懷心事。

在外人看來，他倆這模樣似乎很和諧溫馨，但只有他們兩個自己清楚，平靜的外表之下暗流湧動的情緒。

這一頓飯，不歡而散。

每每陸忱溫柔體貼的照顧著楚凝的時候，上一秒也許還感動於他的小動作，下一秒，楚凝卻忍不住想起自己父母的慘死，這個天堂與地獄的距離，跌宕起伏，讓她的心飽受煎熬。

這頓飯可以說是楚凝吃過最糟糕的一次，她好幾次都想直接放下筷子，逃離這個尷尬的場景。

從餐館離開以後，楚凝直接上了車，兩人坐在車上，一路上幾乎沒有說話。頂不過去陸忱問一句，楚凝敷衍的答一句而已。

這種毫無意義與互動的尬聊，也沒有持續多久。

楚凝將車窗慢慢的搖下了，外面的風“呼呼”的灌了進來，涼涼的風吹拂在臉上，稍微讓她的腦子稍微清醒了一些。

陸忱似乎是為了緩解一下這份沈寂氛圍，將車載音箱打開，音樂電臺裏正隨機播放歌曲。

一陣優美哀傷的旋律響起，這前奏有些熟悉。

等歌手的聲音出來以後，聽著那歌詞，楚凝的思緒有些恍惚，深深的被那歌詞擊中。

這首歌是電影《大話西游之月光寶盒》的主題曲——《一生所愛》。

這部電影，楚凝小時候看的時候是當做喜劇片來看，但去年偶然回顧了一次才發現，這喜劇的外衣之下是如此哀婉悲傷的故事。

她不禁想起電影結局的那一幕，紫霞仙子和至尊寶兩人在城墻上擁抱著，他們看著孫悟空落寞的背影，嘲笑著說——你看那個人好奇怪，好像一條狗啊。

小的時候並不能理解這句話是什麽意思，等到長大以後再仔細想想，卻覺得是那樣的悲哀。

宿命裏就是有那麽多的無可奈何，真以為可以和一個人廝守到老的時候，卻往往事與願違，背道而馳。

仿佛老天爺就是要玩你，玩死你。

楚凝並沒有將歌詞聽得完整，卻字字戳心……

“從前現在過去了再不來，紅紅落葉長埋塵土內，開始終結總是沒變改，天邊的你飄泊白雲外……”

“苦海翻起愛恨，在世間難逃避命運，相親竟不可接近，或我應該相信是緣份……”

相親竟不可相近……

楚凝突然覺得這首歌竟然有些莫名的符合她與陸忱此刻的關系。

在這人世間，並不見得每件事情都是十全十美的。關於愛而不得的故事，古往今來並不少。

等到這首歌快要唱完的時候，楚凝忍不住側過臉，偷偷的打量著身旁的人。車內的燈光並沒有開，她只能借著外面透過窗戶的光。

陸忱的側臉是那樣的好看迷人，如同一幅畫一般。此刻，他像是在想著什麽事一般，臉上的神色清冷，透著淡淡的悲傷。

看著他緊皺成川字的眉頭，楚凝很想伸手去替他撫平，但現在的她並沒有與他那麽親密的資格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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